【電玩】《人中之龍的男人們》之三‧錦山彰（文長，劇透有） @ 蜉蝣工作室

"錦山彰，一個渴望被愛的悲劇人物……"

重新體驗《人中之龍3》，故事開頭是桐生和遙在掃墓，看了桐生在錦山的墓前所說的那段話，突然覺得鼻酸，為錦山的際遇和結局感到悲傷。

回想錦山在0裡面阻止桐生殺死涉澤後所說的那段話，愈發覺得難過，當初堅持要一起「跨過最後一條線」的人是他，結果他卻自己跨過了那條線，而且正如他說的，有了第一次之後，要再做就不難，人生從此像進入另一個世界。

如果你不知道如何面對黑暗，就等著被黑暗吞噬。

對錦山彰的境遇感受甚深，一直思考著要用什麼方式來表達這些感覺，想了想，最後決定直接以錦山的角度來對桐生述說一切，希望大家還習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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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弟：

1995年10月1日那一天，是你我命運的分歧點。

你不應該替我扛下殺堂島宗兵的罪名的，也許在當下我慌了，但看著兄弟為我入獄，我的心是痛的，我不只違背誓言，自己魯莽地跨過「殺人」那條線，還拖累兄弟為我負罪。

坦白說，你無私的舉動雖然是為了保護我，卻反而讓我萌生更多罪惡感。你的好，讓我覺得自己很糟糕；你的勇敢承擔，更顯現我的軟弱與無能。

我覺得我好像應該為你做些什麼，實際上卻什麼也辦不到，身邊許多人也都開始覺得我很沒用，我心裡面的那團黑暗，似乎更擴大了。

當柏木說風間老爹希望我能建立自己的組，以做為你出獄後的容身之處時，我曾經相當高興，一方面開心著終於能做為你些什麼，一方面則對於自己被肯定、被託付感到榮耀。

沒想到，我太天真了。

為了順利建立錦山組，風間老爹挑了幾個厲害的人給我當組員，但他們根本不聽我的話！尤其是松重，他從一開始就不把我放在眼裡，而且不停地拿我與你做比較，不停地貶低我，認為我沒有本事。

柏木也因為我管不動手下的成員而對我感到失望，甚至說了如果換成你來做，就不會發生這種事。

至於心愛的由美，我為了救她而殺人，她依然不看我一眼！即使你不在，她依然不會愛上我！

還有那個叫日吉的醫生，說什麼給他3000萬，就能想辦法拿到心臟幫優子進行移植，結果根本是為了還他欠的賭債而撒謊，目的是要騙我的錢！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所有事情都脫軌了，我的人生中，沒有一件事情是我能掌控的……我真的很沒用！

身邊的每個人，不是忽視我，就是把我當笨蛋耍，再不然就是拿我和你比較……

你們全都看不起我！

包括你在內，兄弟。

你知道嗎？我對你的感覺一直都很矛盾。

我們一起在育幼院裡長大，起先，你是依賴我的，我也很享受你的依賴，我喜歡照顧單純得像孩子般的你，給你建議、帶你吃好吃的、玩好玩的、替你挑衣服、為你打理生活上的事情……等等，是少數令我感覺自己優越於你的片刻，或者至少，我們是平起平坐的。

我很情緒化，也很容易把事情往壞的方面想。1988那年「一坪空地」的事件，當你被堂島組追殺時，我滿腦子都在擔心你會不會死得很慘。衝動之下，興起寧可先由我結束你性命的念頭，當時我認為那是一種愛與慈悲。事後回想起來，說不定那正反映我潛意識裡是很想除掉你的，真是諷刺。

可是我還需要你，所以我決定和你併肩作戰，那種「一起」的感覺很好，讓我感到自己不是一個人，讓我覺得不孤單。

然而，「一坪空地」事件結束後，你突然換上一套奇怪的衣服，駁回了我的意見，還說出：「我的打扮，我自己覺得好就好。」這樣的話。

在那當下，我有一點受傷，我感覺自己對你來說，似乎不再那麼重要，因為你好像突然長大了、變成熟了，再也不需要我照顧了，我們之間的距離，突然間被拉得好開好開。

失落深植在我的心裡，我開始害怕自己對你們來說，不再重要。

你的表現總是超前於我。1995年，你已是堂島組的舍弟頭補佐，我卻還只是風間組的若眾，聽到你即將要擁有自己的組的傳言，我心裡愈來愈不是滋味。

你不只實力堅強，還總是滿腔熱血、樂於助人，有著非常濃厚的個人魅力，幾乎每個人都會成為你的朋友。這樣的你，散發著太陽般的光芒，迷倒許多人，卻刺痛我的雙眼，也刺痛我的心，與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，都在提醒我自己是個多麼微不足道的小角色。周遭的人也總會不經意地比較我們這對兄弟的表現，漸漸地，比不上你的自卑轉為一股忿怒，連我都快要看不起我自己。

那晚，坐在事務所裡，看著優子的牌位，我原本打算自殺，因為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，我什麼都沒有了。但松重的話勾起我的情緒，腦袋裡瞬間回憶起許多畫面。

柏木喃喃地說：「如果是桐生，就不會發生這麼丟臉的事。」

嶋野太把你講得好像殺掉一個大幹部是很了不起的事，而我則是個連人都不敢殺的小混混。

事實是，我才是那個殺掉「大幹部」的人！我才是那個了不起的人！為什麼連這種鋒頭到最後都被你搶走了？

我受夠了！我厭倦不斷被拿來與你做比較！我不要一輩子都活在你的陰影底下！

等回過神來，松重已倒在血泊裡，我的雙手染滿鮮血，這是我第二次殺人－－內心沒有絲毫恐懼，反倒有股強烈的滿足以及自信。

殺一個人跟殺兩個人是沒什麼差別的，要結束一個人的性命，其實很簡單。能夠掌控別人的生死，讓我覺得自己是有力量的，或許，我可以奪回自己人生的主控權。

突然間，我不想死了，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變強，我想走出屬於自己的路，證明我沒有比你差！

殺死松重的那晚，鬼住進我的心裡，我變得不相信任何人，成為一個為達目的，可以不擇手段、連親友都可以背叛的人。

在一次比一次兇狠、殘酷的暴行中，我愈來愈強大，從人們敬畏的眼神中，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。我發現自己能做到的事其實很多，我益發渴望權力、地位，我要往上爬，不管要踩過多少人的屍體，都要爬到頂點，讓那些曾經看不起我、拒絕我、拋下我、忽視我的人看到我的能耐，讓他們知道我有多麼強悍！

兄弟，為了證明我夠好，我把靈魂出賣給惡魔；出獄後的你，會為我的努力，稱讚或肯定我幾句嗎？

如果你有，或許一切又會不同。

但是你沒有。

正如我所想的，你揍了我一拳，狠狠訓了我一頓。

你那張「正義」的嘴臉，真的一路走來，始終如一；但也是那張充滿自信的臉，常常讓我覺得自己好卑微。我的實力比不上你，我的魅力也比不上你，所以不管是風間老爹、柏木、還是由美，他們眼裡都只有你，沒有人想多看我一眼。

可是，桐生，我的兄弟，你為何不肯多花一些時間瞭解我在你入獄後所經歷的那些痛苦呢？多年的兄弟情，對你來說，原來可以如此輕易的放棄？

到頭來，連你也不要我了。

那麼，要做，就做絕一點吧！

要幹，就轟轟烈烈的幹一場吧！

我不是不知道嶋野和神宮只是想利用我，但是從頭到尾，我的願望始終只有一個－－希望自己能被多看一眼，能獲得一些認同，如此而已。

不管是由美還是你，我都只想被你們肯定與接納，我想讓自己夠好、成為值得被你們所愛的存在，如此而已。

然而回頭看這一切，我害死對我們恩重如山的風間老爹，害死對我痴情的麗奈，最後，由美也因此而死，你則在神宮的威脅之下，命在旦夕……

我到底做了什麼？

你們對我來說，是生命中無可取代的重要人物，我恨著你們，卻也愛著你們；我對你們不夠重視我感到忿怒，卻又渴望得到你們的肯定與認同……矛盾糾結的情感最後造成的，全是無法挽回的傷害……

自己闖的禍，要自己收拾，這才是負責的態度，對吧？

桐生，10年前，你為了保護我而頂罪；這次，輪到我保護你了，用我的性命。

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，也是我唯一能用來向你賠罪的方式。

所以，永別了，兄弟。

請原諒我的不成熟。

『我只想要證明，

證明我不弱，

證明我夠好。

我只是想要被看到、被肯定，

透過這樣的方式，

來感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，

來確定自己是值得被愛的。

我不想當個透明人，

我害怕沒有人注意到我、沒有人愛我，

更害怕哪一天自己會就這麼消失在桐生一馬的影子裡……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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錦山大概是人中之龍系列裡，讓我感覺受個人議題影響最深的一個角色。

說穿了，他其實是被自卑與失去存在感的恐懼所淹沒，他的內在有個「很害怕自己不值得被愛」的小孩，衍生而出的扭曲信念是「要夠好才會被愛」，所以他不斷地想用一些外在的事物包裝自己，就像泡沫時代那時，他用華麗的服裝、奢華的好車、還有大把鈔票來為自己打造一個美好的形象；後來，則表現在對權力與地位的追求上。就連他背上的刺青，也顯現出他有多麼渴望自己能化身為龍，能成為一個強大的存在（同時也代表他對目標的執著與毅力）。

錦山彰，他不是傳說。

他也許不是好人，但也不是壞人－－

他只是個與你我都一樣的，平凡人。